专栏简介

跨越山海，心系天下。在全球化的时代，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大洋彼岸的人文关切，也是对我们自身的独特透视。从“哲里”向世界，本专栏将邀请人大哲学院具有海外交流经验的优秀学子，分享他们在异国探索世界的经验，在不同文化背景下寻找共性与机遇的心路历程。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但希望他们的经历和见解能激发更多同学的灵感，增进同学们迈向广阔世界的勇气。

从“哲里”出发，以世界为师，与多元共鸣，则无远弗届。

贾晰，女，哲学院2021级中国哲学专业博士研究生，于2023年9月至2024年9月在东京大学进行联合培养。

自古以来，中日韩之间交流密切。自公元405年左右《论语》经由百济阿直歧与王仁传入日本起，以汉字为承载的中华文明逐渐从文字、政治、文化等方面走进日本，作为“先进文化”为其所吸收、转化，并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在日本同样留下了可以署名为“儒学”的珍贵文化遗产。

如今，关于东亚视域下日本儒学的发展，以及有关汉字论的讨论日渐升温。出于对儒学在东亚多样化发展的关怀，我生发了前往日本顶尖大学聆听日本学者真正观点的想法，也想亲自探访我的研究对象伊藤仁斋生活过的地方。由此，我通过国家留学基金委的项目，以“联合培养博士生”的身份来到了东京大学，追随同属于综合文化研究科与中国思想文化学的高山大毅老师学习日本江户时期的儒学，并在课余时间前往京都堀川旁拜访了作为史迹的仁斋家宅“古义堂”。

一、遥行万里路

目前出国交流有许多项目和渠道，例如去东京大学既可以通过日本文部省，也可以通过留基委的项目进行申请，后者的资助力度更大。“国家留学网”（http://www.csc.edu.cn/chuguo）上有关于留基委申报的详细介绍，其中包括九种选派类别，留学期限相应有所不同。在留学期间，留基委会提供充足的资金支持，足以涵盖一年内包括学费、住宿费、交通费等各方面的花销。

联合培养博士生的项目有两个申请批次，第一批次的申报时间在3月中下旬，只能申请留基委现有合作渠道，其中日本可选的学校有限，较好的只有早稻田大学。第二批次的申报时间在5月中下旬，此时可通过所在单位或个人合作渠道进行申请。

东京大学联培项目需要准备的材料较多，共有十一种，其中最重要的是获得对方学校出具的入学通知书或国外导师出具的正式邀请信。对此，首先需要提前了解各位老师的研究方向，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导师人选。其次，准备好个人简历、研究计划、语言证明等内容，发邮件询问对方意向与已接受申报人数。通常来说，留基委允许一位老师接受两名及以下的学生，因此越早联系越有优势。第三，不同学校、不同专业的情况有所差异，例如我申请的综合文化研究科不能通过老师个人的邀请信入学，而是要提交申请并由整体专业老师进行审议；其他学部（例如法学部）还有面试环节，因此要尽早了解情况进行准备。

此外，语言证明也是申请材料中的硬性要求，需要注意的是留基委要求“两年内”的成绩。外文撰写的学习计划、国内导师推荐信、国外导师简历也是必不可少的申请材料，以及本科起的成绩单、身份证、最高学历/学位证书复印件，和《出国留学申请表》《单位推荐意见表》《校内专家评审意见表》，这些材料可以在双方导师的帮助下共同商议逐步完成。

具体的选拔流程为：“个人申请——学院评审——研究生院审核——学校上报国家留基委——留基委评审”。总之，在决定出国留学之后，首先需要考取语言证书、撰写外文研究计划以及个人简历，联系导师获取offer，再按照流程提交材料。在通过留基委的申请之后，就可以申办护照、在留资格认定证明书、签证等材料。整个流程虽然漫长，但也值得期待。

二、书山寻墨踪

在东京大学学习有不少与国内不大相同之处，这是一所国际化、学术氛围浓厚、自由度高的学校，在学校里有种并非来到了“日本”一个国家，而是同时来到了多个国家的感受。校门口内外的通道上摆放着许多展板，粘贴着最新的讲座、演出、社团活动等信息。在亭亭如盖的树丛中，高耸尖顶的欧式建筑伫立其间，其中最吸引我的莫过于图书馆。

本乡校区的图书馆如礼堂般华丽，但我更喜欢驹场校区的图书馆。在闸机外有书籍共享区，这里存放的杂志、书籍可以直接取走，是一个看运气的“淘宝地”。一进门便是新书展示区，书架上的新书往往很吸引人，更新速度也很快。之后便是有着透明玻璃罩的展区，高山老师收集的荻生徂徕相关文献便曾在此处展出。在借还书机器旁边，还有印着诺贝尔获奖者的书签可以自由取用。地下两层的密排库存放许多江户时期儒者文献集，三、四层也有很多日本儒学相关书籍，这些都是国内难以买到的资料。

另外，本乡校区的中国思想文化学研究室还藏有伊藤仁斋著作稿本影印版。关于仁斋的稿本研究在日本如火如荼，但受限于文献所致，却是国内仁斋学研究未曾涉足的领域，因此资料的搜集是我去东大学习的一大目标。除了东大各大图书馆以外，国立国会图书馆、天理大学图书馆、静嘉堂文库、东洋文库等地也收藏了大量珍贵古籍。线上资料除了以上图书馆的官网外，“全国汉籍数据库”、早稻田大学的“古典籍数据库”“日本儒林丛书数据库”等也是搜集资料必不可少的来源。

当然，我最热爱的还是纸质书籍。因此，窃以为日本最值得推荐的地方，莫过于读书人的天堂“神保町”。几条街道纵横之间皆为书店，其存库浩如烟海。其中“东方书店”是学术前沿聚集地，满是最新出版的学术性书籍；“玉英堂书店”既有超便宜的二手古书，也有几十万的古董书供人瞻仰。在“古书祭”时，这里真是书山林立，令人流连忘返、大掏腰包。这里的人爱看书、爱买书，经常看到在电车上手不释卷的人；这种纸质书盛行的情况也是日本学术氛围浓厚的一大表现。另外，日本孔庙汤岛圣堂还会邀请著名学者定期开办讲座，国立博物馆、根津美术馆等地会有一些例如北宋书画的文物展出，这些都是值得一去之处。

三、学海德不孤

除收集材料外，听各位教授讲课也是走进前沿思想的一条捷径。东大除日文授课外，也有很大一部分课程采取英文授课，不会日语的留学生也可以通过后者进行学习研究。在课上，每位老师都会分发打印好的“课程大纲”和用来记录问题与感受的“反馈纸”“课程大纲”上也会记录上节课同学的提问，以及详细、广博的文献推荐，这些设置促进了师生间的深入交流，也帮助学生更好地把握课程中的重要内容。此外，东大还有“チューター”（Tutor）这种与留学生一对一辅导的制度，有助于留学生更快进入日本的学习生活。

由于联合培养不需要修学分，我根据时间和精力旁听了高山老师关于日本思想史和东洋古典学的相关课程和关于荻生徂徕的研讨会。老师不止一次强调做学问不能局限于自己的研究对象，一定要广泛阅读；也要学会善用线上检索，以及目录类、辞典类纸质书籍等工具书。在论文写作方面也强调要有推进学界现有研究进行的创新性。另外，我也旁听了“日本政治思想史”“中国思想文化学演习”等课程以及许多校外的合作讲座，对日本政治、思想文化的历史有了深入了解，也对印刷出版、分辨古籍内容有了更多认识。总体而言，东京大学的课程十分丰富，我虽致力于在有限的时间里听更多与自身研究相关的课程，但如果有更多的时间，更建议与更多老师建立学术联系。

除了东大的课程之外，我还参加了每月一次的“徂徕研究会”，以及今年五月的“日本儒教学会”年会，切身感受到了日本学会的讨论氛围。每位报告人有充足的报告与问答时间，能让人沉浸于学术讨论中。会上还会为优秀论文颁发证书，曾有老师在领奖时感而落泪。在会后的“懇親会”（联谊会）中，我结识了几位仁斋学研究方面的著名学者。几位老师对于中国留学生的态度都十分友好，对儒学保有敬意，并不约而同地为新一代学者研究日本儒学感到欣慰，也十分乐意于交换名片、分享资料以及解答问题。

通过与日本学者的交往，我感受到他们十分注重文献的版本研究、思想史的梳理，以及视野的广博度；他们慎重于每一次发言，为写下的每个字负责。他们对于既有研究的反驳与革新也是有趣的部分。虽然他们在学术上十分严肃，但讨论的氛围很和谐，知名学者对待年轻学者的态度是温厚的。

总之，出国交流拓展了人生的可能性。回想自己刚刚落地日本时，也曾经有每天都在“打怪升级”的感觉，小到网络设置、电车路线查询，大到对地震震感的适应，有各种问题要面对和处理。但度过最初的适应期后，这些问题也都迎刃而解了。更重要的是，在这段旅途中遇到的优秀的人、积累到的珍贵学术灵感，都是这段经历带给我的宝贵财富。大家如果有去交换的条件和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当然，对此既要有不畏失败与挑战的勇气和魄力，也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和规划，不浪费任何机会和时间。同时也要保持开放的头脑与心态，多与他人交流，多从他人身上学习。书山更比云海广，墨香浓过樱草芳。最后，祝愿所有努力奋进的朋友们皆能得偿所愿。

转载：智乎哲也公众号